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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6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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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6 章

所以,那年她若只想分了家。

誰敢說不,誰又敢阻?

當然,眾人不知也是必然,畢竟當時整個帝京都人心動蕩。

特別是他們這些位高權重的,都惶恐不安的生怕被追責,落得個身首異處的結局。

埋頭龜縮,生怕落她的眼,更哪敢打聽這位的行蹤。

只,當年她未稱帝,現在權勢品嘗多年。

是不是後悔了,誰又能知道?

權臣與少帝。

終究是容易再起紛爭的角色。

何況少帝愈長,已頗有明君之向。

大家謹小慎微的觀察多年。

看這情形,紛爭,似又將再起。

大宴國泰民安了這麽久,誰又想回到過去?

別看這事剛起,只上面風吹草動哪能逃過有心人的眼?

誰又知道靜默的那些帝京人精已有多少人默默站隊。

“故,臣緣何去為一個魏家亂了法度?”

“那是因為你掩人耳目!偏偏你獨攬大權多年,又怎麽把陛下放在眼裏,早把這朝堂當你自己的了!”那內牢侍衛突然赤紅著眼嘶吼。

葉韞眼未錯,一雙鳳眸靜靜的看著洛維泱。

陽光下。

右眼被映的顏色稍淺,玲瓏剔透,左眼黝黑深邃,深若寒潭。

洛維泱呼吸一窒。

一雙桃花眼霎時便亂了一瞬,案下的右手緊緊的抓著龍袍。

他轉過頭。

拍案怒斥:“侍衛都死了嗎,在孤面前,這種胡亂攀咬的奴才都能如此放肆了!”

兩個侍衛趕忙上前,將那人摁倒。

一人直接用麻布堵嘴,再用麻繩緊緊勒住。

洛維泱吼完,下意識的看向葉韞,她已垂著眼靜默。

心火更旺!

他銀牙緊咬,笑的假模假樣:“卿家你繼續說。”

她招手拿過侍從托盤上的信:“其實也就物證最有用處,只不過這信,看起來確實是我所寫,要是幾年前,恐怕我也難以為自己辨白。”

洛維泱眼睛一亮。

“如今有何不同?”這興趣盎然的樣子,遠非之前的假模假樣。

少年本就長的漂亮,現在身子半傾,雙眼鋥亮的樣子更是討喜。

葉韞面上如舊,眼裏卻多了一分真切的笑意。

“字確實惟妙惟肖,幕後之人也確實聰明,就連這紙也是臣書房的青紋紙,私印更是分毫不差。”

她搖頭淺笑,“可惜,自三年前,臣便喜歡上左手寫字,除面聖奏折等明面上的,私信皆為左手所寫,只這幾年能得臣私信的也是寥寥無幾,故對方並不知曉,依舊依著臣明面上的筆跡臨摹,陛下若查,錦文閣劉先生或是謝世子都有臣的一份詩稿。”

“不僅如此,帝京內不是相傳臣一手丹青可畫雙生麽?”

她笑意更濃,薄唇一動定乾坤。

“故,而今臣的信上印記,都是臣手繪,只邊框右下角有一發絲細的留白,書房私印只是擺設罷了。”

四下大臣嘴上不說,心裏簡直了。

無不吐槽葉韞這人簡直心眼多如蜂巢。

玩笑著說,是你閑的沒事找樂子。

但誰會覺得葉韞真是做無用功?

洛維泱眨了眨眼,語氣卻如常:“就算確如丞相所言,丞相私信筆跡和此信不一致,但此信又如此逼真,孤怎麽能斷定這封就不是你所寫?這些除非你能辨真假,旁人看來都是一樣。”

“當然,卿家若有心,寫了信又造了假,沒人查無礙,暴露了也可脫身,對否?”

這話說的,下面人冷汗都快出來了。

話沒錯,但說的這麽直白真的好嗎?

能不能長大點再懟啊!

葉韞輕挑了下眉。

一張清俊卻稍顯素淡的面龐霎時便似有光暈閃過,煜煜生輝。

洛維泱眉間輕皺,紅唇微抿。

“陛下心細如發,不錯,這些的確只有臣能分辨。”

“臣說這些,是臣也有證物呈上。”

待人入內,葉琰夫婦均臉色一變。

趙明婉嘴唇微動,到底沒說出話來。

正是魏家家主。

他低著頭進來,跪地磕頭,按著洛維泱要求認認真真看完信。

看完了他才戰戰兢兢回話:“稟陛下,臣的確未曾見過此信。”

“哦?可你家這書童說,曾聽到你長子欣喜若狂的說此次必然高中,沒頭沒尾,他怎麽能這麽肯定?”

洛維泱自葉韞面上輕輕一點。

“想必是有人許諾了罷。”

魏家家主矮胖的身子一抖,手忙腳亂的掏出一物:“下,下官真未曾見過那信,從頭到尾下官只收到丞相一封信罷了。”

眾人一楞。

等趙常安接過信,他才慌亂的擦了擦臉上的汗:“葉夫人倒是讓她跟前嬤嬤來過一趟,說找人走了關系,今,今次能中。想必這話讓犬子聽到了。”

他突然聲音放大。

磕頭如搗蒜,似泣似悔:“下官羞愧,連生二子均無才德,收到丞相這信,下官也不敢明言,怕壞了丞相大事,只對兩兒耳提面命縱是入場,也絕不沾那汙糟!”

他哭嚎捶胸,痛心不已。

“不想兒子愚鈍,竟還抱有僥幸,真就犯了大錯了啊!臣有愧皇恩啊,有愧啊!”

此時洛維泱也看完手中的信,沈默片刻,揮手讓人給下面人一一細看。

趙明婉本就心中忐忑,現在事態亂的更是心慌。

她刷白著一張臉偷偷看向自家夫君。

卻發現葉琰臉色雖然難看,神色卻正常了許多。

頓時便楞住了。

少年看著葉韞,倏忽笑了。

霎時若芙蓉花開絢麗至極。

“如此看來,丞相果真是受了冤屈。”

葉韞道:“冤屈談不上,畢竟雖已和葉大人分家,但同是葉姓,葉夫人之罪臣確實也有不查之過。”

洛維泱手指點了點朱紅案面:“孤看丞相信中寫了你發現有人要借葉夫人之手科舉舞弊,所以以魏家二子為餌,將計就計,那如今查的如何了?”

葉韞面露愧色。

頓了一下回道:“臣慚愧,在李進之前,臣只查到此次科考部分有嫌疑的官員,這是名單。”

“而李進現身後臣也派人跟蹤過,對方卻很小心,一直沒有動靜。”

“只依臣之見,對方勢力必然極大,畢竟名單裏涉及的官員雖小,仔細調查他們關系卻盤根交錯錯綜覆雜。”

下面聽了許久話的幾人也面色覆雜。

在宴國如此情形下,還能不動聲色的韜光養晦多年。

現在又如此明目張膽。

這意味著什麽,大家都心裏明白。

背後的冷意許久無法下去。

洛維泱看完奏折,又擡頭看了看四下的大家。

一張還稍顯稚嫩的臉神色莫名。

他輕笑了聲,聲音在靜寂的殿內如此突兀。

“若說權勢,孤想整個宴國比葉相更大的人應當是不曾有的。”

“丞相別誤會,孤信任你如同信任自己,也更信丞相能為孤再次整頓朝綱,處理好這些魑魅魍魎。”

剛如果是後背發冷,現在殿內幾人就直接是發毛長草了。

看不見摸不到的路人甲再讓人忌憚,也越不過動不動就變臉的少帝和權臣鬥法啊。

簡直心驚肉跳!

難道真的是初生牛犢不怕虎?

但誰家沒個小子,自家小子這麽大也不是這麽著啊。

一會面如春風一會陰陽怪氣。

這兩年小皇帝雖處事越發有度,但對丞相的態度卻很微妙。

時近時遠。

這麽樣還好,能堅持到二人權柄交替那也算是普天同慶。

可這事一出,小皇帝說話更沒把門。

你就算懷疑是葉相做的也不能這麽明目張膽就說啊。

她真有心,難道有你好麽?

葉韞回答的也很微妙。

她壓根沒說自己權勢的問題,只淡淡回道:“臣定當為陛下分憂。”

讓有心人聽來,總有些默認她就是大宴權勢最大之人。

少年聽罷,瞇了瞇眼:“那這些人丞相以為如何處置?”

葉韞抄手立在殿內中央。

雖不是身量最高,卻氣度雅致出眾。

舉手投足間便襯的旁人渺小如蟻。

葉琰低著頭餘光只看的到那人微動的衣角。

當那微沈卻清冷的聲音響起。

他雙眼混沌,似乎又回到了當年。

“自然是,依律處置。”

“自然是,要分家啊。”

那人一身玄色鱗甲,大刀闊斧的坐在葉家宗族大堂。

哪怕說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話,平日威嚴守舊的長老們卻一個也不敢反駁。

他和大家一樣縮在角落。

第一次看到這個傳說中的侄兒!

那個驚才絕艷卻和他大哥關系極度惡劣的葉韞。

看到她,他才恍惚的對上了人。

想象中的所有樣子都不對。

她如此年輕,長的如此清俊,傲然貴氣,如同一個鼎盛大家悉心培養多年的貴公子。

但他看得到她手中握著的長纓槍箭頭的血跡。

那長靴旁沾上的暗紅。

屋內所有人都知道她剛從哪裏來。

她未曾修理儀容,衣衫盡是灰塵血垢。

和整個大宴崇文尚禮如此不同。

坐在那裏卻依舊清冷如風,出塵若菊。

她一雙漆黑的雙眼清淡的落在他大哥的身上,看他大哥,也是她的父親磕磕絆絆和長老們說著如何脫族。

半響。

才扯唇笑意微顯,卻依舊冷凝淡漠。

仿佛秋冬晨間窗沿上泛著冷氣的寒霜冰露。

許是他看的太專註。

那雙過分深邃的目光涼涼看來。

沈甸甸壓彎了他的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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